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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路】垃圾箱里住着的十具尸体 10(完结)

* 逃亡的故事,原作向,仅沿用龙5十章前的设定,he

各位久等啦!陷入写文倦怠期,加上学业有点忙……给大家道歉!完结撒花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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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来说,CitiBank里最后的一百美元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它们可以是赌徒最后的博弈,也可以是舍生者最后的放荡,当然也可以是乐观主义者眼中最后一次的享受——这与金钱的具体多少无关,少了吃顿麻辣烫也是乐,多了吃喝嫖赌也是乐……

重要的是开心。

路明非在缅甸那座绿油油的大工厂墙壁上用粉笔计划过最后的存款使用计划。

他自己身在逃亡中,黑卡被学院理所当然地冻结,而楚子航的卡则是因为存在被奥丁抹去而逃了一劫,这张卡仍然可以使用,只是户头名字变成了别人,换上假证件,照样能够使用——否则他们早就生计所迫、结伴下地干活去了,根本没有他每天游手好闲的机会……

他的计划是,找一家网吧,下一个Steam,然后买几个排行榜上的游戏,该通关的都打通关,然后他就会因为一个游戏宅男的自豪感短暂地忘记自己的一生有多失败,然后屁颠屁颠地因为交不起网费被网吧老板踢出去,然后再回去和师兄低头认错,乖巧跪好说“师兄你别担心我偷自行车养你”之类的话,然后师兄一定会原谅他的。

他把计划全都写在了墙上,包括“我偷自行车养你”。

顶着暴雨刚到家的楚子航:“……”

路明非被师兄的模样震得一惊一乍:“师兄你……就用这种方式感受大自然吗?”

楚子航一身的泥,狼狈得像是刚从泥石流里爬出来,闻言沉沉看他一眼,就把手里的东西丢给他说:“路上被交警追了几条路,翻了车才甩开。我就换了一辆。”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一百美刀够再买一把枪了,你也可以选择买把枪去抢银行,反正不差一个人追杀你。”

“师兄,你怎么可以诱导纯良青年违法乱纪呢!”路明非眼疾手快地把“要是钱不够就下个盗版的”几个字划掉,一边又屁颠屁颠地说,“你回来得晚了点,水可能凉了,唉我再去烧烧。”

楚子航却婉拒了,“不用,我自己来。”

路明非愣头愣脑地“噢”一声,也没再强求,低头瞧了瞧手里的包。包里装满了足够接下来赶路的半个月必用的消耗品,他在包底摸了一把,果不其然摸到几个小塑料袋,顿时面色不善,“那纯良青年来发表一下看法?”

“什么看法?”

“最后的一百刀啊,别告诉我你要捐给慈善机构!就算是吊死,我也——”

“看看电影?”楚子航扒掉满是泥泞的上衣,好在他伤疤一直很多,背上多出一片淤青的血痕并不那么起眼,没良心的路某人根本都没注意到。他迟疑地提议,“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看《新世纪福音战士:Ⅱ》吗?我看什么都无所谓。”

路明非默念着“非礼勿视”,觉得没什么好编的,就实话实说:“EVA基本不可能在大陆上映的啦。”

“那就回东京去看。”

“我也就会几句空你急哇之类的,看番还是……”

楚子航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后走过来拍拍他,“你听得懂的。”

“干啥,突然吃一个姑娘的醋?”

“没有。”

路明非看着师兄的背影,刚刚浮上心头的那点儿低俗情欲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在心里说:我不会让你成为垃圾箱里住着的第十具尸体。





路明非笑了。

他从回忆中走出来,沐浴在阳光里。身边是细碎的砂砾,双手掌间印满了圆形的深痕,热辣且酸麻,麻得过分了,反而像是没了知觉。他知道已经倒在虚假的梦里很久了,爬起来向前走,就是刻着“路明非”三个字的坟墓,爬起来向后走,他就去和路鸣泽打一架,用被打得头破血流来倾情表达自己不愿支付代价……然后赖着在原地再躺一会儿。

有人遮住他的双眼,光芒透过手掌照进来,一片旖旎的红光。手掌并不温暖,抚平了他眼眶中的灼热,连酸楚也分崩离析。

路明非一动不动,宛如躺尸。

很快他眼前又恢复了黑暗,好似极夜,暗无天日。他的眼睛适应变化总是很快,以至于甚至不能留下一点红光带来的温存,就连覆住他的手也显得彻骨之寒,手掌中每一立方毫米血液的流动,都像功败垂成时号令撤退的击鼓,断断续续、毫无规律地律动。

过了半晌他才哑然问,“我凉了吗?”

楚子航的回答还是那么诚恳:“你可以换个不那么接地气的方式提出疑问,这样比较不会破坏气氛。”

于是路明非重新躺好,扯着立遗嘱的口气说,“我与世长辞了吗?”

楚子航回答,“没有。”

路明非点点头,补充好:“是还没有。”

这回楚子航沉默了很久。

路明非抓住师兄的手,心里暗骂着怎么我操我一个将死之人的手比你还有温度,师兄你是不是背着我跑到极地蹦极去了。

如果他狠心扒开那只手、睁开眼,他就会发现,楚子航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

但他怂了,他丫的怂了。生怕和师兄再多对视一眼,刚被冻住的酸楚就又要涌出来了。

“尤可特希拉尔腐朽之后,米德加尔特就从未停止过崩塌。”楚子航缓缓地说。平淡的语气像一潭死水,即便疾风刮过也不愿泛起哪怕一分一毫的涟漪。

“……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明非大大咧咧地讽刺说,“你念首诗来调情都比较不那么崩人设,比如什么‘啊,路明非,你于我,就好比乞力马扎罗的雪,我登上这座‘鄂阿奇·鄂阿伊’,就是为了来看看你,我的尸体风干冻僵在庙堂之上,也只是为了来看看你’之类的……”

他察觉到楚子航有抽回手的趋势,急忙抓得更紧,想想觉得自己杠这一下也挺没趣的,“得了吧,反正这个你也是我臆想的,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崩你人设你也骂不着我……”

楚子航说:“我都快忘了你是文学部的。”

“你才没忘。你不是还帮我想好了人生道路吗,回到普通大学里做个整天念情诗追妞儿的大男孩,信手拈来几句怎么啦?”

“我是认真的。路明非,刚才我说的是奥丁的记忆。他虽然被芬里厄吞噬而死,但也至始至终审视着这个世界,看着人类是如何藏在尤可特希拉尔的树洞里,苟活下来后又去了哪里……”楚子航顿了顿,“神明不会永远长眠。”

路明非噎住,“师兄!怎么你也信了龙瞎杰宝编的鬼话!什么神啊……根本不存在什么神明!”

楚子航却很坦然,“我知道。”

“那你还……”

“我宁愿有。”

你说你马呢,我之前还问你你信不信佛,你跟我说你不搞这个,我还当你无神论者呢……

现在突然跟我说你信有神?

楚子航这三个字忽地变得冗长,路明非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会有诗人将人的名字比作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因为它实在令人三缄其口。

他喉咙干涸,叫不出来。

楚子航拍拍他,“醒了就别装死了。”

“嗨,不是说好的女孩子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是要你亲她嘛——”

楚子航的手撤开,他适应不了光线,连忙哎哟一声捂住眼睛,“哎哟师兄你害我!”

路明非睁大眼睛看清了眼前的光景,不刺眼,不陌生,不迷人。起初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灵视的目的地会在一片沙漠里,现在他懂了,这里确实是沙漠,但却和纳马夸兰一样,一年十个月里荒凉干旱,可每逢八九月,雨水亲吻大地,万物复苏,不毛之地上便花丛遍野。

他看到一丛丛还未枯萎的天竺葵,微风掠过时带来旧日天竺葵的呢喃窸窣* ,确实无法排遣一个人临终前失望的叹息。

楚子航坐在他身边,直挺的脊梁弯下来,似乎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师兄吐槽他:“但你不是女孩子。”

路明非淡定地说,“管他呢……我还穿过小旗袍呢,你怎么不骂我女装大佬?我都这么暗示了你该不会听不懂吧?”

楚子航笑了笑,轻声说,“你是明示。”

“明示就明示!”

路明非看到他不通人情的楚师兄凑过来,一双足以傲视整个卡塞尔学院的黄金瞳中不带丁点儿光,倒是映着一大片天竺葵,颜色鲜艳热烈,而瞳仁深不见底,竟然显得颇为愤怒。

为什么要愤怒呢?

他们接吻,一个干干净净、不带黏腻的吻。

更羞耻的事情都做过不少了,他的心跳却依然剧烈,甚至比他每次做噩梦时还要剧烈——梦到陈雯雯在电话里的哭腔,梦到诺诺散在血海里的红发,梦到东京海里、枯井里那具曾经说过“Sakura最好了”的美人尸体,梦到师兄躺在他怀里,向他说“对不起”……

路明非扑上去熊抱住楚子航。

他亲吻楚子航后颈光滑的人类皮肤,突然感到那么孤独,那么不甘心。

师兄这样好,我舍不得安息啊

凭啥啊。

凭啥啊!

我真他妈想和你埋一起啊!但我他妈又很贪婪,又想看着你高高在上做你的狮心会长,又想看着你倒大霉一样地在一群小学弟小学妹之中忍辱负重地复读大四,又想看你左剑右刀叱咤风云地屠龙……

我他妈想,也在你的故事里啊……

路明非轻声说,“……师兄你看过《刺客信条》吗?”

嗓音嘶哑到他自己都认不出。

“那不是个游戏?”

“哎呀我知道,我说的是它出的电影,用脚想也知道你没玩过游戏……这不是重点!所以你看过吗?”

“没有。”

“在赴死前男主对陪伴他一生杀戮的女主说,‘若我今日死亡,你无需为我流泪’。”

“挺浪漫的。”

“然后同他一起被追杀的女主凝重地回答他,‘I wouldn’t.’,可其实他们都做好了同生共死的准备……马上要等待他们的,是作为异教徒在众目睽睽下被施以火刑。”

“嗯……”

“从灵视里出去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冲动。”

路明非紧紧握住楚子航的手,垂着脑袋,仿佛一只在雨里浇灌得花瓣都凋零的蒲公英,心想:你可能会看到一具你相好的尸体,也可能会看到一个跟混账一样用着你相好尸体四处胡作非为的傻逼。

反正不会再是你相好了。

楚子航久久沉默,最后轻声与他道别。

“I wouldn’t.”





楚子航走了。

路明非看着手心里的空气,忽然笑了起来,好似手心里攥着的不是一团空气,而是翩翩起舞的玻璃翼蝴蝶,它们在他手心里兜兜转转,在温度余孽中穿梭,最后停留在指节上,亲吻他的指尖。

送走了楚子航,他要去面对自己的棺材了。

好吧,好歹他能带点什么东西下葬。

“路鸣泽?”他呼喊。

可是没有回答。

他愣了愣,决心起身去打开那樽泛着金属光泽、质感同龙鳞一样的棺材,他在棺材前站了许久,看着棺材上诡异的磷光,忽然想到一种……几乎绝不可能的可能。

他总觉得……棺材里,可能已经躺了什么人。

这种想法一定很可笑,这是他的灵视,自然是为他准备的棺材,毕竟他的肉体还有人要用,他也就只能得到虚假的棺材。

如果不是他,那就是——

他打开了棺材。

棺材里空无一物。

在他重新盖上棺材盖的瞬间,一个人影坐到了棺材上,静静地说,“哥哥,我要走了。”

路明非看着路鸣泽,心中的不安得到了解释,“什么意思?”

路鸣泽还是那身西服,不过这次很应景,胸口口袋里插着的花也变成了纳马夸兰开得最旺盛的黄菊,“你楚师兄不是已经提示你了,你身上根本没有两个灵魂么?如果很难理解的话,你可以把我理解为癌化后的你。现在你给自己打了针抗体,我不走谁走呀?”

“什么癌化,什么抗体,莫名其……”

“尼德霍格啃食世界树尤克特希拉尔,树根腐朽生疾,龙涎感染了世界树,使得世界树分成两半,其中一部分拥有龙血,为黑王所用……多可怜啊,他甚至连控制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瞧瞧他至今为止都干了什么,杀死青铜与火之王,杀死大地与山之王,杀死白王——”路鸣泽摇着手指,轻快地说,似笑而非,“还有杀死奥丁。每一件都是尼德霍格想做的事,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么?”

路明非诧异:“但那也是我的愿望。”

“是我引导你,给了你契约的机会,否则你也可能完全不在现场,只能通过卡塞尔学院的丧钟,知晓你的女神,你的好兄弟——现在是你的情人,还有喜欢你的女孩相继离去的消息。但我不能顺其自然,我有契约不得不和你做,反正在满足你需要的同时,也不会违背尼德霍格的指令。”

路明非看着小恶魔,他的弟弟格外坦然,相比起他,一点都不畏惧死亡。

他难堪地问,“为什么?”

“你就当作……我在给你打抗体吧。1/4管,1/2管,3/4管,最后是一整管。”路鸣泽轻声说,“癌细胞马上就要清除干净啦,你要痊愈了,恭喜哥哥贺喜哥哥。”

“我没生呢你能别用这口气说话么?”路明非听懂了,他情商不那么高,但是他听懂了,原来这漫天遍野的沙土,都是一条半龙的陪葬,它流着最邪恶却又最神圣的血液,现在要带着邪恶与神圣去赴死了——他一直为之心惊胆战的代价,要死的竟然不是他,“契约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一条命——你马上就不是废物路明非啦,你是这世界上最高贵的世界树,没被污染的世界树,尤克特希拉尔!你会遭到尼德霍格的报复,但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都将对你俯首称臣!”路鸣泽张开双臂,好似迎接皇冠加冕的国王,用一种骄傲而霸气的口气说,“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者皆当死去!”

“……”

路明非比方才更悲哀了,“为什么?”

路鸣泽说,“我说过,我是全世界最恨尼德霍格的人。”

“所以……”

“所以哪怕是要我消失,我也不会容忍自己成为它。”路鸣泽看着他,“哥哥,我终于看到你为我难过了,我好高兴。”

路明非哑然。

他一直把路鸣泽当作一个城府颇深的小坏蛋,而如今却被人告知这个小坏蛋一切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好,他看着这背影渐行渐远,一直到即将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前,他都还以为是他同对方告别,却没想到告别的人不是他,他被小坏蛋以背影告别,背影告诉他,他不必追

他大约是傲娇的,对小坏蛋的印象已经深刻到不容变革了,流不了泪,只能用低到要落进尘埃里的声音问,“……师兄知道了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关心他,哥哥,你对我是真的不好。”

路鸣泽这么说着,却一定看得出他心里的悲哀,他们是兄弟,怎么会比情人还要不了解对方。

路明非又问了一遍,“他知道么?”

“当然不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这个世界的秘密。虽然确实有个知情的人……但他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里啦!”

确实是这样。

否则刚才楚子航又怎会和他那样深情地告别?

路明非看着他欢快的模样,喃喃道,“……我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路明非再一眨眼,眼前就不再是一望无际的沙海,他很难认出这是哪里,更无法认出这是否还是神圣与辉煌的瓦拉纳西。或许他们已经离开了那儿,一路向西逃到了坎普尔,又或许是一路向东,前往巴特那,也或许是向南,扑向沉淀着悠长时光的印度洋。

但有件事,他只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辆大卡车侧翻在公路旁,整个车头摔得粉碎,车座上没有血迹,英勇的女秘书不知是否已经被逮捕归案,还是仍然在逃……他以狗吃屎的姿势扑在地上,蹭了一身灰,脸上显然被刮出了血,却一点也不疼,以至于有一瞬间他还在担心自己的模样是否太过丢人。

并不丢人。

他的双肩被人狠狠压制着,对方力气大到要活活捏碎他的骨头——这和纵情时楚子航克制不住的暴力举动截然不同,因为……

扣押他的人,带着杀气。

“校董会还有事要问你,留你一条狗命。敢动一下,说一个字,狙击手就会将贤者之石射进你的脑门里!”

路明非没时间管人身威胁,他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最后他在远处的山崖上看到了他。

楚子航和恺撒·加图索,持刀对拼。

这一幕忽地让他想起他刚到卡塞尔学院的时候,那场曾把他逼上险峰的自由之日战争,他远远地望着抛下枪械,用中世纪冷兵器、像两名骑士那般堂堂正正地对决。刀光剑影,风声叱咤,整个舞台都为他们准备,说得中二点,就是“王”与“王”的对决。

他大概到一年多前才想明白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是羡慕,羡慕学生会长和狮心会长都有一个随时随地会站出来唱反调的对手,羡慕英雄惺惺相惜,羡慕他们没他那么孤独……

“楚子航!”

路明非脱口而出,向前扑腾,却重重摔在递上,断断续续的窒息好似被肋骨扎穿了肺叶。

肩上的力度加大了,他几乎要哀嚎出声。

“麻醉针!”

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的愤怒、他的不安、他的仓惶,全部被区区一剂针管强行压下。

他有许多话要说,他要说,操你妈的老子不是龙,你们放开我师兄……可别说张嘴,就连睁着眼,也开始吃力……

不要……

恺撒身上带着胜者的霸气,声音昂扬,“楚子航,为了一条龙,你是在和全世界的混血种作对!”

楚子航不答,只是挥刀横斩,手里仍是手感粗糙那把长刀,它由灭世之火焚烧世界树时,落在原野上的枯枝制成,枝上倒吊过奥丁,听闻过奥丁的智慧,经历过死灰复燃,刀有言灵,无坚不摧。

“这不是play house(过家家),我不知道你和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但校委会查明,他是一条龙,不是那个和我们在东京执行任务的路明非了!”

“我赢了你,就让我带他走。”

楚子航的声音冷似冰窖,长刀已经在狄克推多上划出好几道刀痕,他知道自己能赢,49.9%的他,能赢。

恺撒遗憾地说,“楚子航,我向你许诺过公平公正的较量——但不是现在,大局当前,不要那么小家子气!”

刀刃间擦出火光,他们很有默契,谁都没有动用言灵,正义的骑士为了尊严公正地决斗,他们都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搅这场决斗。尽管无论输赢,恺撒的姓氏都不会让他肆无忌惮地遵从本心,他的任务是,屠龙。

可就在刀光相错之际,山崖的另一头上亮起一点火光。

那是一枚由贤者之石铸造的子弹,它曾经狙杀过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它或许不能给高贵的尼德霍格致命一击,却已经足够将尼德霍格变得极其虚弱……

恺撒太阳穴一跳,他知道,他和楚子航都看到了那枚子弹。

那枚子弹呼啸而来,目标理所当然不是他们二人,而是已经在昏迷中落网的——

狄克推多突然变得沉重,恺撒惊诧,竟然没有握住,狄克推多从他手中落下——当然它的重量未曾变过,只是压在它刀刃上的力,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变成了原来的十倍……或许不止十倍!

他在楚子航眼中看到了惊慌、失措、愤怒,这是他决然没有想象过的。一个面瘫,眼里的情绪却有一天变得如此复杂,有血有肉,就好像……

鳞片刺破了皮肤钻出,那是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仿佛在一眨眼间——不,那比眨眼的速度更快!人类皮肤的颜色瞬间被鳞片取代,骨刺撕裂、筋肉爆出,而作为这一切的代价,黑色的龙血滴了一地。

恺撒曾在机密视频资料里见过这种情况。

混血种多次爆血,最终血统超过了临界血限,化作死侍的瞬间。

“你……”

楚子航霍地从他面前消失了,跳下山崖,以一种就连混血种见了也会觉得匪夷所思的速度,用一刀接下了足以杀死一条普通龙类的贤者之石。刀上泛着君焰的火光,恺撒并不怀疑,这一刀带着的,是自己决不可能接下的力量。

不,不对。

贤者之石无坚不摧,那把诡异的长刀理所当然地不能抵挡它——但影响它飞行的轨道,绰绰有余。




耳边枪声接连不断,路明非浑浑噩噩地感觉到自己无意识地趴在一个人的背上,手臂压着的是嶙峋的骨突,手感突兀,钢铁的质感压迫着他的胸腔。他睁不开眼,满耳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喧嚣。有烈焰燃烧的声音,有刀刃相接的声音,有人类(或者说是混血种)发出的悲鸣。他能感受到背着自己的人声带激烈地颤动,压抑着不发出象征着愤怒的嘶吼。

是师兄……

路明非像打挺的鲤鱼猛地一跳,无边无际的恐慌逼迫着他冲破了对龙专用麻醉剂的压制,他吸了一口气,那很熟悉,太熟悉了,全是蛋白质被焚化腐烂的味道。

“师兄……你!”

他在心里呐喊,恨得巴不得拿脑袋给楚子航恶狠狠一个头槌。

他听见刀刃斩得人血肉分离的兹拉声,一刀、一刀,砍在他心里,砍得他鲜血淋漓,犹如浑身赤裸地躺在刀尖上,每一寸肌肤都在经手尖锐的刺痛,可痛到极致了,又突然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你还是……没听我的话呀。

路明非想。他分明提醒过了,49.9%,再也经不起一次爆血。他为了不让这49.9%变成那50.0%,许下了第四个愿望,向恶魔——不,向他的弟弟。他手刃了奥丁,为他的情人报了杀父之仇,然后救下了他的情人……

本该是救下了的。

——如果我是一个恶魔。现在我爱的人,愿意陪我一起下地狱。

“一条龙王和一只死侍,不能留了!加图索先生,动用‘那个武器’就地处决吧!”

“加图索先生!”

愿意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可我不是恶魔?

不,我怎么会不是恶魔呢……

“路鸣泽!”

“路鸣泽你给我滚出来!”

路明非愤怒地嘶喊,世界在他眼中从模糊的一团团肉泥变得格外清晰,燃烧了整个山头的大火、灰烬四散的天空、天边即将落下的夕阳——世界是平静的,仿佛定格在这里,他甚至能看清每一具尸体的面貌、每一个正在撤退的混血种专员脸上厌恶的表情,还有……

黄昏中落下的一枚,卫星导弹。

楚子航回过头来看他,脸上是可怖的唇裂、鳞片,和依旧清澈的眼睛。

“我要许第五个愿望。”





卫星导弹落在山头的瞬间,所有混血种都是一片恐慌——他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宏伟的爆炸,一条龙、一条神圣而龌龊的高等生命即将在他们眼前逝去,在担忧是否会被爆炸波及的同时,他们心中又是庆幸的,他们屠了龙,做了这世上最正义的事。

只有恺撒·加图索深吸了一口气。

负责关押被龙蛊惑的伊莎贝尔的一名执行部专员忍不住问道,“加图索先生,你这是屠过了诺顿,所以习以为常,感受不到喜悦吗?”

恺撒紧盯着四散的浓烟,似乎在为什么感到惋惜。

紧接着,他却突然眼前一亮。

浓烟中张开一双骨翼,一个庞然大物自浓烟中展翅而出,它浑身长着漆黑的鳞片,散发出金属色的光芒,如同近在眼前跳蹿的火花一样令人不敢直视,它昂起修长的脖子,对天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不!那是怒吼!对这个世界的怒吼!

神,在暴怒。

混血种们重新举起了枪,但他们都知道,普通的子弹无法击溃龙王,而贤者之石的储量实在不多,只有提前埋伏好的狙击手可以将它击毙。

子弹打在龙鳞身上不疼不痒,巨龙看也不看他们,对屠戮没有丝毫兴趣,一双如烈焰般明亮的黄金瞳直直看向远方。

——那是印度洋的方向。

“加图索先生!”

恺撒没有理会身后人们热切的呼唤,对讲耳麦就在他嘴边,可他仍是一言不发。

他看到巨龙的嘴里叼着一个姑且还能算得上人形的身影,它小心翼翼地咧着嘴巴,生怕尖锐的利齿一不小心将嘴里的人吞咽下去,这一行为使它显得滑稽极了,与他们所有人心目中的恶龙都截然不同。

“别开枪了。”他对着对讲机那头的狙击手下令,“以加图索家族的名义。”

恺撒·加图索目送着巨龙飞向远方,它将会一头扎进印度洋,远离人类,如果人类追击,它就游到爱奥尼亚的海洋无底洞,从此开始隐居,再无人知晓——和那个怂蛋路明非会做的事情一模一样,能避的就避,不能避的……

会张开獠牙么?

恺撒笑起来,心想。

或许很多年后,当在场的所有混血种都老了、遗忘了这一头龙和一名死侍时,还会有一对狗男男,站在中国卫生指标堪忧的小巷里、或者是芝加哥又闹工人罢工的大道上,围着路边摊打转,吃着满是地沟油的不健康食品。

空中传来龙的自言自语。

“你他妈看起来比我还健康,谁给你的脸自称癌细胞?”

“谁说一定要是世界树才能替你报仇,才能杀死尼德霍格?”

“呸,师兄怎样都好看,关你屁事!”

希望那时候他还活着。

这样……他还能拿出陈酿的好酒,请这两位好友,再叙叙旧。



END.



注释:

* 米德加尔特:北欧神话中人类居住的地方。

* 乞力马扎罗的雪:海明威的书,应该算非常非常出名了,这里指的是原文中一段:乞力马扎罗是一座海拔一万九千七百一十英尺的长年积雪的高山,据说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西高峰叫马塞人的"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庙殿。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

* 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俄罗斯诗人帕斯捷尔纳克的现代诗,原文是“我们多么草率地成为了孤儿。玛琳娜,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唤你的名字。大雪落在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说吧: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 纳马夸兰:位于南非。

* 天竺葵的呢喃窸窣:出自《百年孤独》,“此时微风初起,风中充盈着过往的群声嘁喳,旧日天竺葵的呢喃窸窣,无法排遣的怀念来临前的失望叹息”。

* 女孩子闭上眼就是要你亲她:出自《西游·降魔篇》。

* 师兄这样好,我舍不得安息:原话是巴金的《家》,“月色这样好,我舍不得睡。”

* 不必追:出自《目送》。



谢谢大家的喜欢和等待,有缘再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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