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架空,宫斗宅斗戏码
* 各种预警写在第一章,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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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群龙无首
精锐部队有精锐部队的好处。
只要分散行动、乔装打扮冒充为逃避信浓战乱逃亡而来的难民,很难在边关被人察觉——这些人本就操着一口关东腔,随身携带防身刀具、可憎的面目也有些眼熟之外,倒是推敲不出什么东西。
鬼切于甲斐国与信浓交界处的赤石山脉与队伍汇合,这里金矿资源富足,外来人口多而复杂,偶尔遇到生面孔也不会被人怀疑;因盛产马匹,武将后代横行,持刀只要不太高调,也不会招人眼球。
是最好的汇合地点。
根据源赖光的指示,将军最该前往的是甲府。
那里有一座踯躅崎馆,为战国时期大名武田氏所建,作为一座连郭式平城城堡建筑,战败后便被收回了统治职能,并未被及时拆除,因其曾经抵挡过信浓军突袭,出于安全性考虑,择其落脚、于后方观战显然最为稳妥。
树大招风,城堡能防数以百千计的外敌,却不是防备刺杀的好地方。
他们几乎与将军的随身军队同时抵达甲府,面对近百上千的人数,鬼切没有畏惧,仔细地观察了周边环境,脑中浮现主人的教导——如果是主人,会怎么做,怎么做能保证最高生存率,不计伤亡代价的情况下如何潜入刺杀概率更大。
……又是否有两全的方法。
鬼切没急着动手,观察了五日巡逻规律——这也是为何他选择不在途中动手,途中人人保持着高度警惕、行事毫无规律,不便他想出万全之策再下手。
这些人本是江户城眼里罪大恶极的罪人,走投无路时投奔了源赖光,被养在佐贺练兵,源赖光对他们待遇不错,便也还算忠心,态度有点像战国时代那会儿,不易轻易择主,一旦择了,就个个怀揣着“愿与主君共赴黄泉”的觉悟。
鬼切想不明白这兵是源赖光何时练的,他们也并未见过鬼切,见他犹犹豫豫,还质疑他是否有与令牌相匹配的能力。
鬼切说,换作是赖光大人在这里,也会这么做的。
打仗就同下棋,每一粒棋都是一般大,每一步都有可能成为奠定胜负的一子,他的脑子没源赖光好使,行事风格却与源赖光是相似的——他的棋风几乎是源赖光的复刻版,源赖光也总笑“好像在和另一个自己下棋”。
前期准备工作完成,鬼切将队伍分作了五人一组,分别布于八个角。
每支队伍都有不同的使命,有的负责“打草惊蛇”,有的负责分散兵力,有的负责暗杀敲锣的信号兵,就是没有人负责正面迎战——遭遇战更适合人数压制的情况,打是必须打,但要有选择地打。
至于他自己……
踯躅崎馆馆外是茂密的竹林,鬼切找准时机,踩着巡逻兵进入视野死角的时间翻上了墙,他并非打不过巡逻兵,巡逻兵八人一组,前头一人举火,两边各自三人持刀,中间围着的一个随时敲锣拉响警报。
鬼切一路踏着屋顶潜伏进内城,却并未见到疑似将军的人影。
他立于房梁上,观察每一张脸。
武士们说,城中的刺客行为条理有序,计划缜密,多半策划已久、来头不小,有人在暗中指挥,很可能已经买通了指挥塔作为消息传递中枢,现在将军不知所踪,群龙无首,我们应分成两支队伍,一支负责剿灭外敌,外敌人数占劣势,但进退自如,不容小觑,另一支寻找将军,贴身护卫不容许出任何差错,如是将军有闪失,全体切腹随行。
旁人纷纷赞同。
鬼切冷静地看,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有一枚头颅有些不屑——不,是根本不为所动。
藏木于林,从来都是在短时间内隐藏一件事物最好的方法。
没有之一。
武士随命令作鸟兽散,即便如此,鬼切面前的武士仍有三十多个,与他自身携带的兵力相差无几。
火药火枪均已经兴起,任何一间房屋都不算安全,这群人便索性不守,而是列成一道长队巡逻,似乎真的在寻找“不知所踪”的将军。
鬼切看向殿外,沉沉的夜里火光四起,有如白昼。
他从房梁上轻盈落下,跟了上去。
源赖光不是第一个将殿中扇改作武器使用的人,但大奥总取缔绝对是第一次见到。
三名武士奉命将其捉拿——将军有令,一旦发觉情况有异,直接捉拿,能抓活口就抓活口,活口是什么,留一条命活着就行,太健康了放着让人活蹦乱跳也大可不必,最简单的就是断其一臂或断其一足,以后威胁也就不大了。
源赖光面上游刃有余,退至起居室中央:“武士的对决该是刀对刀,这样,是否有些不妥呢?”
大奥总取缔亦笑了:“我也不过一介弱女子,并不奉行赖光大人所说的武士之道。”
几名武士好似没听见一般挥刀砍来。
源赖光修习的刀法不比鬼切少多少,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手里只有一把改造过的折扇,即便面对的武士十分轻敌,一件防具也不穿,他都该是手无缚鸡之力才对。
折扇并起,以坚韧的扇面抵住白刃。武士挥砍时大多使用蛮力,手指立足,手腕处于硬直相对疲软、脆弱,此时横向力往往能轻易将其击溃——源赖光趁其不备,将合扇全力一击在刀刃尖端,果然那武士便应声向一旁倒去。
他后仰避过第二刀。
刀紧随其后,又一刀追上来,野心庞然,竟然寄希望于两刀取一位大名武士性命。
这不留后招与退路的刀法令他想起鬼切刚开始修习刀法的时候,也是鲁莽行为居多,远大于自身经过思考会产生的反应。这是由于最开始的修习太过顺利,为武士刀“以血开刃”也是上刑场随便砍的,属于站桩,杀了一次人,真就以为自己具备了武士应有的品性,一时间便肆无忌惮。
多年后鬼切提起此事,反应相当惭愧。
作为惩罚,源赖光不再亲自于鬼切对刀,而是将他丢回了校场,让他以木刀去挑战校场里所有警卫与番方武士,全胜了再回来找他,输一次便要赢两次,三局两胜,输两次便要赢三次,直到他赢为止。
一个月后再见到鬼切,鬼切已是一身木刀击打导致的淤青,但也顺利完成了源赖光分配的任务。
源赖光问,还敢不敢鲁莽行事。
鬼切睁大了眼,以响彻整个校场的嗓音回答他:再也不敢了。
——鲁莽是武士大忌,刀与刀的交锋下,谁取谁的性命都是合情合理。
源赖光以十分刁钻的角度一扇劈落,将其握刀的手腕踩在脚下,扇尖刺入咽喉,没有血液飞溅,出血量不大,只是气管被刺了穿,顶多再苟延残喘几分,源赖光简单两招,杀人取刀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他笑了笑:“这样公平一些。”
却是笑不到一秒。
紧接着,肩膀就是一阵难忍的剧痛——一支箭穿云而来,扎实地钉在他持刀的右臂。大奥总取缔无需遵守武士之道,她手下的人自然也无需遵从。弓箭手再将准头往上挪那么一公分,要被刺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大奥总取缔笑着说:“现在赖光大人可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
鬼切一刀利落。
一刀两条命,远的那个抹了脖,近的那个直接割首。
人群中爆发出惨叫,瞬间众人一齐出刀向他袭来——这不是源赖光与死刑犯的霸王条款擂台战,无人理应与他一对一拼刀。他能避就避,只接下朝他迎面砍来的这一刀,杀戮的血液在他脑海中翻云覆雨,血海将每一张被他斩下的人脸冲上岸,而眼前这些很快也会加入其中。
周围一切都变得缓慢,除了他自己。
数把闪烁银光的长刀,远处升上天去的烟火,自己在敌人刀光下的倒影。
他找准弱点时机,横刀竖起,自刀刃的缝隙中穿过,一记突刺,直接在脖颈上捅出一个血窟窿。
然而谁也没想到,人群中有人出言打断了这场“比试”。
乔装打扮之后,与其他警卫打扮一致,外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将军站在数名警卫之后,笑得十分蹊跷,“行了,把你的面罩摘下来吧,戴着面罩呼吸多不方便,反正我也知道你是谁。”
“你不会以为我想拉你入伙吧,”将军不屑地笑,“我知道你与你的主公什么关系,挑拨离间这类白费口舌的事我没有理由做,我只是要提醒你,今日是月圆之夜……”
鬼切冷冷地回视,根本没想把所有听到的话当真。
他重新握了刀,随时准备一刀上前。
但他的心是不够净的,无法完全屏蔽将军的声音,心有杂念,握刀的力度大打折扣。
刀便会被暗器击飞。
刀脱手而出,他瞪大了眼,听得将军满是笑意地说:“这时候,恐怕你的主公,已经在江户城伏诛,省省吧,承认自己不战而败,其实也没那么难,你说是不是,西军旧部的后人、罪臣之子。”
心中发寒,鬼切权当没有听见,那是一种他不能去想、不能去顾虑的可能,因为他承受不住,他退无可退。掉了一把刀而已,他自然不会弯腰去捡——那是最容易被人偷袭成功的姿势,一把落地,他还有两把刀,砍杀武艺远不足于他十分之一的数十人武士,大约还是绰绰有余。
他抽刀一挥。
刀光反射明月,好似拿烟火在夜空中划出一个半圆。
一支弓箭被他斩落在地,自箭尖到整支木身到箭后的羽毛均被劈作两段,如此决绝,足以表明持刀之人的态度。
将军轻叹一声,似是可惜。
“真是一条好狗,听不懂人话呐。”
tbc
* 踯躅崎馆在江户时期被德川幕府下令拆除,因为架空了德川家所以干脆也没把这屋子拆了,但由于被拆除无法考究其样貌究竟为何,我就乱写了。
* 颈椎病犯了一整天头痛欲裂,写得不是很满意回头还会细化,大家一定要好好保护脖子555